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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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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呢

喬池渾身僵硬地站在原地,耳畔一陣轟鳴,肆意張狂的火焰刺痛了他的雙眼。

明明就差一點……!

喬池死咬著牙,他不顧火舌驚人的熱度,執拗地向內張望。

滾滾濃煙遮擋住了他的視線。

恐怕又要開啟一次循環了。

喬池閉了閉眼睛,竭力想要冷靜下來,但混沌的大腦卻不聽使喚。

須臾間,他的校服被冷汗濡濕,手腳冰涼,心跳聲一聲比一聲劇烈。

這種糟糕的感覺在他聽到一聲聲呼救後達到了頂峰。

那嘈雜的聲音裏有男有女,他們好不容易跑到唯一的逃生通道,卻發現這裏早已被火焰吞噬,一時間,慘厲絕望的尖叫聲宛如驚雷,在喬池耳畔驟然炸開。

喬池面色驚懼地呆立著,他想要逃離,想要下樓叫人,但手腳根本不聽使喚。

他冷汗淋漓地做著深呼吸。

沒事的,喬池。他在心裏一遍遍對自己說,這裏是導師的幻境,他們都是假的,都是精神汙染……

一道音量不大的聲線在一眾哭喊聲中格外突兀。

“沒用,消防栓是壞的。”

那是付辭的聲音,他急促地喘著氣,顯然是一路跑過來的。

“真倒黴,這破學校!”

似乎是曲星瀚暴躁地低聲咒罵了一句。

“怎麽沒看見喬池?”

白溯一邊劇烈地咳嗽著,一邊問。

那兩人似乎是一驚,也跟著著急起來。

“我靠,阿池不會是在衛生間吧?”

“應該不是,現在衛生間那邊都跑光了。”

“是不是去樓下買東西吃了?”付辭語氣沈靜地道,“他中午沒去食堂,早就餓了吧?”

對,在這次循環裏,他為了找出誰是內鬼,中午並沒有去食堂吃飯。

喬池渾渾噩噩地想。

“有道理。”

“嗯。”

室友們略顯輕松的應和聲響起。

他們的腳步聲越來越大,喬池的臉色難看極了,劇烈的痛苦從心臟蔓延至四肢百骸,他幾乎不能順暢地呼吸。

室友們來到了唯一的逃生出口。

“……這裏下不去!”

“怎麽辦……咳咳……我們……”

交談聲逐漸扭曲失真,喬池聽不真切,眼睛卻還在一眨不眨地盯著火場看,幹澀的眼眶被濃煙熏灼,滴滴淚珠滑落下來。

六點半準時來臨。

……

熟悉的,天花板。

喬池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,他驟然坐了起來,劇烈跳動的心臟瘋狂地叫囂著,仿佛要從他的胸膛逃離。

“呃,哥們,你……沒事吧?”

鄭子禾遲疑地問。

這位新室友生得清俊,臉色蒼白如雪,黑如鴉羽的發柔順地貼在他的耳側,單看著側顏,就頗有一股溫和若水的少年做派。

可當對方看過來時,鄭子禾卻完全僵住了。

那雙本該清澈明朗的黑眸裏寫滿了陰鷙與瘋狂,他神經質地四下打量了一番,然後一言不發地下床了。

直到喬池走出了寢室,鄭子禾才感覺自己緩過來了些。

何嘉潤和豐楷也沒太在意,他們只以為新室友是個拽哥,不想回鄭子禾的話罷了。

喬池冷汗淋漓地朝衛生間走去,心裏不斷地給自己做心裏建設。

都是假的,都是假的,他們都是假的……

然後,他再一次迎面遇見了拉著行李箱的那三個人。

曲星瀚一眼就看出了喬池的不對勁兒,忙問:“阿池,你怎麽了?”

室友們紛紛看了過來。

喬池沒有回答,他深深地望了他們一眼,然後一言不發地快步離開了。

白溯詫異地道:“他怎麽走了?”

付辭總覺得事情不太對勁兒,就說:“我去看看。”

但經歷了前幾次循環,喬池很有經驗,他知道付辭會追上來,這次早就做好了準備,三下兩下就把對方給甩掉了。

喬池走進衛生間,目標明確地找到了何嘉潤私藏的藍牙耳機,在撥通電話後,他扶著墻壁緩緩地滑坐下來。

在□□與靈魂不間斷的雙重折磨下,他一刻也不得喘息。

不知是幻境汙染,還是心理問題,喬池第一次出現了幻聽。

“沒用,消防栓是壞的。”

“真倒黴,這破學校!”

“怎麽沒看見喬池?”

“我靠,阿池不會是在衛生間吧?”

“是不是去樓下買東西吃了?他中午沒去食堂,早就餓了吧?”

“有道理……”

“嗯。”

“手機有時間借我玩玩,多謝。”

“自己去醫務室包紮,下次再有這種情況——”

“懲罰翻倍。”

“不就是幾個燈壞了嗎?走廊那麽多燈不夠你們用?趕緊回宿舍!不許在走廊閑逛!”

“刷好牙了,但還沒漱口呢,你們去幫幫他吧。”

嘈雜的聲音混雜在一起,拼命地往喬池的耳道裏湧,喬池臉色慘白地眨了眨眼睛,近乎痙攣的手指死死地貼著手機上的金色星辰。

在教官聲音響起的一剎那,幻痛也獰笑著襲來。

冰冷的自來水不斷地湧入他的鼻腔和耳道,他拼命地搖晃著腦袋,想要浮出水面呼吸空氣。

但無形的大手卻死死地鉗制著喬池的脖頸和後腦勺,不讓他移動半分。

眼前的世界仿佛變成了一個個光怪陸離的色塊,閃爍著、分崩離析著、碾碎著。

後背傳來難以忍受的巨痛。

他分明進入了新的循環,可被抽爛的皮膚卻依舊腫脹流血,碎肉組織噴濺在地面上,噴濺在喬池自己的衣服上。

喬池想要慘叫出聲,但喉嚨卻連一點細弱的呻吟聲都發不出來。

他的靈魂仿佛在一瞬間抽離了身體,懸在半空中冷靜地俯視著已然崩潰的肉身。

沒有意義的吧。

這樣的循環,其實不管多少次,結果都是一樣的吧。

導師的幻境怎麽可能被他這種普普通通的大學生破解呢?真是太好笑了,太可笑了。

永遠陷在幻境,陷在一次又一次的循環裏,這就是最終的結局。

喬池,認命吧——

這樣的念頭剛剛升起,便以摧枯拉朽之勢擊垮了喬池。

他垂著頭,緩緩闔上了眼睛。

一道清冷如初雪皎月般的聲線在耳畔響起,帶著無邊無際的涼意。

“這是第一條路,簡單且不會有後顧之憂。”

“而第二條路,它要艱難很多。”

“不止如此,你還隨時都有可能失敗,一旦失敗,你就達成了和第一條路一模一樣的結局,死亡。”

“……你確實卑劣。你不甘心選擇第一條路,同時又不願意承擔第二條路失敗的後果,所以你選擇了愚蠢的折中。既不能解脫,又沒法逃離。”

“死,不敢痛快地死;活,又不肯好好活……這一切都是你自己選擇的路,你怎麽能說自己沒有選擇呢?”

“你無需證明給任何人,除了你自己。”

“……因為,這是你自己的人生。”

喬池怔忡地聽著,手指緊緊地扯著自己的校服領口,大滴大滴的眼淚無意識地順著面頰滑落。

終於,他蜷縮在狹小的墻角,無聲地痛哭起來。

幻境那邊的付辭也逐漸得了空。

付辭喝了幾口苦澀的茶水,等到心情稍微平穩些後,他低聲問:“喬池,你那邊怎麽樣了?”

喬池擦幹了眼淚,緩緩地站起身,平靜地回答道:“一切都好,辭哥,我有思路了。”

付辭挑了挑眉,他沒仔細問,只是說:“需要我幫忙的話,你盡管開口。”

喬池清澈如月輝的眼眸定定地凝望著面前這棟龐大的樓體:“好,你那邊也是。”

接下來,喬池照常去食堂用餐,進行體能訓練,聽學校安排的“國學教育課”。

在自由活動時間,喬池找到了室友們。

他這次要守在南邊的逃生通道旁,來個守株待兔,但根據火勢判斷,縱火者明顯設置了多個起火點。

所以他需要人手。

喬池有些緊張,他組織了一下語言:“我需要幫助,你們能到走廊北側幫我留意一下可疑的人嗎?尤其是那種搗鼓易燃物的,隱蔽一點的地方也要排查,一點可疑之處都不能放過。”

室友們:“?”

曲星瀚茫然地問:“呃,這是要做什麽啊?什麽可燃物?還有……可疑的人?”

喬池心急如焚,他知道時間是關鍵,這會兒急得不行,偏偏內向+口才不好的debuff持續作怪,他遲遲想不出應對方法來。

藍牙耳機裏傳來了付辭的聲音:“不用說理由,跟曲星瀚打友情牌。”

喬池一咬牙,一跺腳:“曲星瀚,我們是不是朋友?”

曲星瀚雖然很迷惑,但聽到喬池的問話還是不假思索地大聲說:“當然是啊。”

喬池:“朋友有難,你幫不幫忙?”

曲星瀚:“……幫。”

搞定了曲星瀚,接下來就輪到了白溯。

對方頗有興味地聽著喬池和曲星瀚的對話,眼眸裏寫滿了好奇。

遠程指導的付辭輕輕“嘖”了一聲,他知道白溯不好糊弄,想了想說:“給他畫餅,把告知理由的時間往後推。”

喬池於是道:“溯哥,我現在真的不能把緣由說出來,這樣吧,我六點半就告訴你為什麽,我發誓。”

反正六點半他就進入循環了。

白溯像一只被吊起好奇心的布偶貓,他看了眼時間,愈發覺得有趣起來:“好啊,一言為定。”

站在一旁,始終沒有出聲的【付辭】走了過來,他笑瞇瞇地攬住喬池的肩膀:“阿池,我呢?”

喬池:“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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